“是师尊吗？是师尊吗？是你来了吗？”
禁地深入蛇渊的入口弥漫着一层幽绿色的毒雾，花草色彩浓郁，一行人又戴上了慕容宁免费派发的口罩，拨开荆棘深入。
单照的手中跃动着一点金橙色的火光，他忽然偏过头，“师尊，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？”
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绿雾中轻轻拂动，春晓低眉凝眸：“听见了……”
而在她的话音落下后，在密林的更深处，毒雾的中心，那翻腾的雾气像是煮开的沸水，碧色翻涌，灵力震荡。
那尽头的蛇渊裂隙中，仿佛钟鸣般低低轰炸出诡秘的暗语，无孔不入般冲击着来人的耳膜。
那是不知种族的生物，在嘶哑又慵懒地咆哮。
“师尊啊……”
“我那清贫又正直，闪闪发亮，而娇弱的师尊大人啊，您何时来见见可怜的弟子……白天想夜里哭，做梦都想回雾峰啊……”
春晓：“……”
“是你们二师兄没错了。”春晓随手挥去扑面而来的雾气，无奈道：“看来他活得很好。”
众弟子神采飞扬，摩拳擦掌，纷纷议论。
他们一路上都在担心二师兄的魂灯为何微弱至斯，如今听见二师兄熟悉的吟唱，都放下心来。还有力气喊叫，就说明苍流师兄还有余力，活力满满呢。
程反率先飞在前头，发丝被风带到脑后，眉眼兴奋：“咱们雾峰人最是恋家，二师兄曾说他做鬼也要归根的，绝不会轻易死在外头！这是咱们冒险者的信念！”
春晓随手牵住男主，拉住慕容宁的手掌，低声道：“全速前进。”
金宵轻轻用手按住口罩，暗色的瞳仁在毒雾的掩映下，泛出幽幽的碧色，眼瞳深处，仿佛有什么细长秘密的力量在盘旋。
外围的绿雾在庞大的灵力震荡下翻涌，而接近内围，落在蛇渊裂隙之处，风云都转为寂静。
此处空气稀薄，灵力也仿佛被看不见的漩涡，不断抽取而下，众人的衣袍被未知力量卷动，不断拖向深渊。
在蛇渊的底部，那喃喃的喑哑咆哮还在继续。
“停杯投箸不能食，拔剑四顾心茫然。欲渡黄河冰塞川，将登太行雪满山。闲来垂钓碧溪上，忽复乘舟梦日边。行路难，行路难……”
“垂死病中惊坐起，琵琶声停欲语迟。垂死病中惊坐起，扶摇直上九万里……”
王泠一满脸隐忍着不耐：“够了，师尊，我们下去吧。”
春晓瞅了他一眼，掩唇噗嗤一声。
这小子从小就不服输，凡事喜欢模仿林无辱游刃有余的模样，但一旦出了岔子，总是会被苍流发现，然后被苍流在众人面前戳穿，公开社死。
王泠一单方面和苍流的恩怨，简直比这深渊还要深。
王泠一被师尊嘲笑了，耳根一红，他确实有些急躁了，于是默然不语，径自下潜。
蛇渊的吸引力一直存在，在吸引力与重力的作用下，下行的速度极快。
洒脱宽大的衣袍被劲风灌满，猎猎作响，魏宋紧紧跟在师尊身后，望着她的背影，不知为何，突然想起了儿时第一次见到师尊那天。
那天师尊也是这样从云端跃下，来到他的身前。
原来在师尊背后看着她，是这样的感觉吗？
“小师弟别发呆，该减速了。”单照手中的火光在魏宋面前挥了挥。
魏宋偏眸看到笑眼眯眯的单照师兄，这位师兄身上流淌着能够测算天机的古老血脉，燕明晦曾八卦地告诉他，单照师兄曾为雾峰卜算过前程，是大吉。
大抵是和预知沾上边的事物，总显得十分神秘，单照师兄和每位弟子关系都不错，但也没特别交好的对象。
单照耳垂挂着一只垂须玉珠耳坠，剔透的宝珠在金橙色的火光下，闪耀极了。
魏宋心想，这是师尊送给单照师兄的法器，师尊有没有送过自己礼物呢？
有的。
魏宋握紧了手中的乌木剑。这把剑虽说是雾峰制式新手剑，每人一把，但这是师尊亲手打磨，亲手送到他的手里，怎么不算是礼物。
身上这套衣裳，也是师尊送的，他的短发，也是师尊设计的发型，他住的屋子，他所在的师门，都是属于师尊的。包括仰慕着师尊的他，也是属于师尊的。
他所途径的道路，目之所及的一切，都有过师尊的痕迹，连同照耀他的日月，都一并照耀着师尊。
魏宋眸色认真，绷紧神经，减速落地，稳稳站在师尊侧后方。
“好多蛇啊！”“看起来都很粗啊，不知道有没有毒，能不能卖。”“还好明晦师弟没来，他最怕这种软趴趴的滑溜东西了。”
弟子们挥剑处理着四周密密麻麻的蛇群，程反刀刃上涌出火光，横扫出一片空阔的通道。
春晓从地上捡起一枚小小的妖丹，“可以卖的哦。大家不要浪费，能带走的，就别留下。”
当初救下金宵之后，她顺便扫荡了一遍蛇渊，带出去卖了不少钱，雾峰食堂连着吃了一个月的肉。
“喔喔喔！”众人欢呼，干劲十足，“别用火了，刺破头就好了，蛇皮也能卖的，完整的皮价值更高！”
“南国皇室真是恶心呐，竟然养这样的玩意。”“变态的爱好，这种东西有什么可爱的。”
慕容宁抱着星盘，乖乖被春晓护在身后，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，间或一脚踩死窜过来的小蛇。
“朱白仙尊真厉害！”他清脆脆的嗓音夹杂着弟子们的声音里，像只软乎乎的小仓鼠，垫着脚追随着她。
春晓指尖风刃萦绕，淡笑道：“毕竟是合体期修士呢。”
魏宋抿住殷红的唇，乌黑的发半掩着艳绝的面庞。
魏宋也想夸夸师尊，被慕容宁抢先了，好气！
——
“是小师尊吗？！”
“轰——！！！！”
深渊底部掀起一阵飓风！无数花花绿绿的蛇群被飓风卷上半空，巨大力量之下，皮肉寸寸碎裂，晦暗的尘埃飞扬，挡住所有人视线。
半晌，风歇后，满地虬结的蛇群一扫而空，视野一览无遗。
巨大的法相浮在半空，散发着淡淡的光辉，法相上是一张熟悉的，灿烂大笑的青年脸庞。
他猛地俯身下来，歪着大头凑近了春晓，声如雷鸣，“啊呀，果然是我的小师尊呐！好久不见。”
这种法相强度……是大乘期！